题记:
蒙蛮古道——古老的音韵,从遥远的历史破空传来,沧桑与沉痛正以一种厚重的姿态,弥漫开来。我架着昔日的马车,碾过思绪,回归到蒙蛮古道,用心的维度重新丈量这百年的滇越铁路。这是一条横亘在远古时空上的路,骆驼刺、蒺藜、沙枣花正以它的锋锐刺破荒芜,驼铃、马帮、古道、米轨伴着历史的回音,萦漾在横断山脉的崇岭深涧中。
数千年流逝了,又一个百年过去了,滇南的红河谣依然被苍鹰叼着,盘旋在滚滚红河的两岸,偶尔跌落几许余音。一匹老马揣着昨日的故事,在蒙蛮古道上彳亍徘徊。谁将喘息的日影荷在古道?谁掬一捧清爽的铃铛摇醒千年的慨叹与希望?谁用骡马长长的嘶鸣缝补千秋故事?谁放逐一路艰辛垂钓山谷间的鸟鸣与汉唐的月光?
就待我走近吧,面对你,我必须用怎样的沧桑来祭奠你流逝在历史长河中的艰辛与辉煌?天地悠悠,世上所有的路径,还有什么比你更能抵达邈远的灿烂?在每一次回眸或者凝望,你,这千年的蒙蛮古道、百年的滇越铁路总在历史迢遥的变迁中频频慰缅我绮丽的遐想……
一、蒙自,千年的马帮驮来的文明
这是千年的马帮驮来的文明风景。
习惯假设伫立在情歌的边沿,用沙石之刀剖析你古老文明的内涵,让历史的年轮重新刻上我记忆的维度。远远的望你,那是一段美丽却又满载沧桑的神话,情节正在图腾信仰的朝拜者面前打开。我以另一种虔诚贴近红河、触摸蒙自。红河依然磅礴,连绵千载;蒙自更加沉郁,厚重即将永恒……
曾几何时,在莽莽高原弯曲的手指上凝注的红河,晾晒着岁月沧桑的翅膀,像一幅古朴的画卷,浓墨着一段如歌的历史,可却要烙上“落后”、“封闭”、“蛮荒”的印记。百余年,那是一场浩烈的历史风尘,许多生命畅想的情怀、许多艳阳高照下负重生长的背影,无数次苏醒却又无数次寂灭,在中华大地苍茫的胸口留下一道血色的印痕。
这道血色的印痕多少有些悲壮,它顽强着、风干着、向往着、挚烈着,在一个世纪黄昏的脚步里悄然延伸,在一个时代沉睡的手臂上悄然滑落,挽起一轮隐隐的关山古月祭奠摇篮中人类历史的文明!
二、滇越铁路,百年后的离空守望
一百年太长,再美的容颜也将灰飞烟灭烟消云散,而智慧的甘露将积淀在岁月的轮辙里;一百年又太短,在宇宙的长河里,根本算不上一个回眸,因为回眸的一瞬,早已沧海桑田。
时空无法阻隔这列1910年开来的火车,逶迤了八百公里,穿越了百年。一百年过去了,我有幸回溯蒙蛮古道、走近蒙自,像拜访一位神交已久的故友,去倾听这百年的铁路讲述那些阑珊的往事,我试图理解这种百年时光弹指一挥间的流逝,试图嗅出空气中残留下来沧桑的味道,试图从铁轨上锈迹斑斑的螺丝钉的纹路里找寻岁月走过的痕迹。
彳亍在这条曾经横贯中越的古道上,品味繁华逝去后的无奈萧瑟,读阅岁月留给它的沧桑与落寞。午后的阳光洒了一地,明晃晃地刺痛了我的眼。穿越岁月轮回,定格在云雾山中的这条古道,一百年的岁月沧桑、一百年的兴盛颓没早已成为两条冰冷的钢轨。
有风从我的耳畔拂过,带着百年的气息,携着不成为章节的历史。透过斑驳的阳光,我看到它伫立在风中沧桑的身影,似乎在向我讲述着自己的那些往昔故事……
三、碧色寨,一个斑驳支离的梦
沉默的铁轨,不语的枕木,偶尔传来的火车鸣叫,一寸寸延伸的米轨,由繁华转至寂静,滇越铁路就这样走过了百年。而那些和铁轨有关的记忆,我已经无法完整地还原。
往日的碧色寨,闻过护国战争的硝烟,见过商贾云集的繁华,听过西南联大学子朗朗的读书声。当繁华散尽,只剩空空的站台和铁轨,在和煦的阳光中沉默着。现在的碧色寨,更像一个斑驳的梦,真实却又虚幻着。
一排黄色房子的对面,顺着铁路走过去,就是一个空旷寂寥的车站,那些曾经一夜突至的喧嚣和繁华已经远去了,铁路旁边的法式房屋和水塔显得有些突兀。列车室外摆放着一条老靠椅,夕阳的余晖,暖暖地抚慰着这些安静的黄色屋子。
我站在滇越铁路上,站在碧色寨的米轨上,夕阳滑下山去,昔日喧嚣的火车站笼罩在黛色的暮霭里。小站静默着,铁轨是坚硬而柔韧的静,房屋是古老而沧桑的静,山脉是厚重而博大的静。在这样的静默里我仿佛又听到了火车的鸣笛,从遥远的南方逶迤而来,苍茫而悠远。
法国殖民者已然远去,那场战争已然远去,曾经的烟瘴之地弹奏着和平的旋律,滇越铁路上沧桑的历史随着它被停止营运而从人们的记忆中日渐淡出。
隔世的回声,不管是那些屈辱的历史、悲壮的付出、累累白骨堆成的轨道,还是铁路给云南带来的积极影响,都将是我们记忆中最不能被湮没的部分。
四、法式子母钟,见证百年风雨飘摇的老人
车站屋檐下的子母钟,它本身就是碧色寨一部百年的通史、是一首文人咏叹的诗词、是一座亘古不变的历史丰碑。百年风雨,要用沧桑来诠释。然而,沧桑却难以撑起那百年的洗礼和岁月的雕饰。
这座已经悬挂了百年的老钟,依然清晰地显示出罗马数字,只是时光的指针不知在何年何月已经指向了永恒。随着寸轨铁路的拆除,黄金时代的光荣梦想被远去的火车抛在铁轨两侧,碧色寨在无情的光阴中被冷落、遗忘着……
子母钟坏了,已经成为一个见证历史的遗迹。可它却是历史沧桑的面容,不是呻吟、不是毁灭,更不是垂死。抹去往日的华丽,它的存在甚至比保存得完好的名胜更给人沉重的历史感,也更具有震撼力。
如今,它展示的可能是昔日的耻辱、可能是昨日的辉煌以及今天的没落。历史在这里述说,每一米铁轨都是一段故事,每一根枕木都是一个感慨。静静地倾听:历史深处的沧桑,是隐隐作痛的衰亡?是英雄倒下的悲壮?抑或是人类文明的车轮辗转过落下的果子?曾经的气势磅礴在漫漫历史深邃的眼光里折射的是一种怎样的感情?
阳光照在子母钟上,不经意翻晒着历史的褶皱。只是没有了喧闹,鲜有人的目光会在这里滞留。时光在这里驻足,停止了转动。子母钟是历史的凝结、是历史的雕刻、是历史深处的沧桑。在这里,需要的只是静默。呆呆地望着,历史的沧桑便会悄悄袭上心头……
后记:多少次在摄影家的作品里看到碧色寨,在那些流动的画卷中,总是笼罩着一层神秘的色彩,也许,碧色寨作为一个法国殖民者在云南的开埠通商的枢纽、一个百年铁路上的特等站、一个蔡锷将军绝处逢生的转折点。从那时起,碧色寨就成了一个挥之不去的向往。
结束了普炭,回到锁蒙,被安排到了分部。分部驻地恰巧就设在碧色寨,一切,在冥冥中早已注定。每天看着这些百年的建筑,每天听着火车的笛鸣,不免思绪涟涟......